过了片刻，正准备坐下的许淑清就被李队长喊走。</p>
走被树林遮挡的阴凉空地。</p>
李队长背着手，已然气得青筋爆起，“许淑清同志，你怎么就不知悔改呢，检查还没写够是吧。”</p>
“我没有，以后我会好好劳动，争取回城里的。”许淑清关上饭盒，面上鲜有正经之色。</p>
李队长似乎都不敢相信这话，“真的。”</p>
许淑清点了点头，“我想和原怀瑾同志一起回城里。”</p>
“哎，原怀瑾同志家里，哎，你们这样得被人家说闲话的，要是哪些人埋汰你们，说你们出现作风不良的事，指定得被逼疯。”</p>
“可我们是在伟大主席光辉的照耀下和平下中农的关怀下朝夕相处，才结下的革命友谊。</p>
我想让我们的友谊长存，这有什么不妥的，何况您也说了，家里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，怎么就不行了。”</p>
“别说了。”李队长都要气糊涂了，</p>
“你有知识有文化，我说不过你，但别说这些，不行就是不行，你现在这样，不仅让怀瑾同志很难做人，何况你还是小姑娘，等万一出了什么事，受伤的可是你。”</p>
“李队长。”</p>
“别说了，回去给我写好好检查，每天都要写，不要再想和原怀瑾同志接触，说话也不行，以后我一对一看管你，什么时候你把思想端正了，得到其他知青们的认可了，才能脱离我的监管。”</p>
“……嗯。”许淑清指尖摩擦着饭盒，“那我先去劳动了。”</p>
“去吧。”李队长苦着脸，长叹了一口气道。</p>
回去后的许淑清消停了下来，每天都是干活和休息，和原怀瑾真的没一点联系，虽然有时碰上面，会微笑着打招呼，但李队长总能神出鬼没的出来咳一声警示。</p>
和她同屋的王玲很不解，夜晚睡觉时，她忍不住问。</p>
“淑清，你真的喜欢原怀瑾同志。”</p>
正准备拖鞋上床的许淑清点点头。</p>
王玲，“那你怎么还这么光明正大的，你们俩的成分可都不好，以后肯定很难过活，还不如选孙钢呢，他妈是主任，爸是工厂厂长，整天都可以吃白面，以后的日子指定好。”</p>
许淑清，“孙钢人欠，又好吃懒做，还喜欢骚扰女同志，我要跟了他，以后不会好过。”</p>
“那倒也是，不过还好，孙钢现在不在村里。”</p>
王玲思考着点了点头，有些犹豫道：“但怀瑾同志好像对你没那意思，你今天中午给他的豆腐干和咸菜，他可一口没吃。”</p>
许淑清坐在床上边压腿边问，“他倒掉了。”</p>
“那倒没有，不过真的一口没吃，现在谁会剩粮食啊。”王玲道。</p>
许淑清若有所思，“那倒也是，我找机会问问。”</p>
“别了，你现在都快成卢湾大队的饭后谈资了。”</p>
“林红干的。”</p>
“除了她还能有谁。”说到林红，王玲就气，“她也就仗着自己是贫下中农的出身，才敢肆无忌惮地抹黑你，你不知道，现在外面都再传你脱光衣服钻怀瑾同志被窝了。”</p>
“清者自清，谣言得不到证实很快就散了，而且怀瑾同志那正经样，就算我脱光衣服钻他被窝，他也只会连同被子把我丢出去。”</p>
许淑清乐呵呵地笑。</p>
王玲倒有了一丝心慌。</p>
许淑清看出来了，但也没点明，只是意味深长道：“不过我会小心的，不会和怀瑾同志钻小树林。</p>
那里天黑虽然看不清，但万一哪天倒霉，被人看见可就麻烦了，而且怀孕了咋办，不值当。</p>
我还想和他开结婚证明呢，有了证明以后怎样都成，你说是吧。”</p>
王玲低下头，不明情绪地嗯了声。</p>
刚好同屋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，两人就没继续说下去。</p>
许淑清思来想去也睡不着。</p>
等大家睡熟后，偷偷拿出之前原怀瑾给的糖瞧。</p>
他不想和我好吗？</p>
那为什么还给我糖，还说要看诚意？</p>
应该是想的吧。</p>
那为什么不吃我给的菜。</p>
不管了，明天问问。</p>
正当她刚收好糖，闭下眼睛，正要睡着之际，就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</p>
“淑清，淑清。”</p>
是王玲在小声喊她。</p>
她一如既往地没理。</p>
但在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。</p>
还是不听劝。</p>
王玲又喊了其他几位，依旧没人吭声。</p>
王玲静悄悄地穿好衣服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。</p>
但没想到，正是这一声没理，让许淑清一生悔恨不已。</p>
天还没亮，也没到上工时间，外面就传来广播让大家起床，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。</p>
许淑清迷迷糊糊起来，发现王玲的位置还是空的。</p>
她心里咯噔一下，预料到了什么，连鞋都没穿，就跑下床出去。</p>
路过的大娘看见，赶着让她去穿鞋。</p>
不穿就不给出门。</p>
她没办法，只好回屋穿好再出门。</p>
她一路跑到广播室，敲了半天门，见没人开，又去玻璃那往里瞧。</p>
看见王玲头发凌乱，裹着一件军大衣，在那哭得身体抽搐，不远处就是王民生。</p>
真的发生了。</p>
许淑清脚下一滑，双目绝望地坐在地上。</p>
里面的人也看见了许淑清，听见她跌倒的声音，还是打开了门。</p>
许淑清一把冲进去抱住王玲，佯装冷静道：“你们这是干嘛？”</p>
李队长当时也在，本来想防着最惹事的许淑清做出格的事，没想到抓住了王玲和王民生厮混。</p>
李队长跟许淑清道：“你回去等广播就行，不要在这里瞎掺和。”</p>
“我要在这陪王玲。”</p>
话一落，门又被拍响，这次是原怀瑾。</p>
李队长现在看着这四人就来气。</p>
直接吼道，“王玲同志和王民生同志身为知青，不好好跟着平下中农好好劳动接受教育，还做出这种思想败坏，作风腐败的问题，严重危害了公社集体和革命纯洁思想，处罚我们会去公社人保组请示，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去。”</p>
许淑清就这么被赶了出去。</p>
原怀瑾正想说些什么，就被屋内的李队长怒斥，“你们两个给我分开，别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，否则你们俩永远都别回城，在这改造一辈子。”</p>
接着李队长和孙主任协商了很久，又去到了公社。</p>
这件事闹得很大。</p>
导致最后王玲被放回来后就一直哭，说当初就该听许淑清的。</p>
许淑清也自责，要是昨晚她应了，让她别去，也不会有这种后果。</p>
但其实她也知道没用，刚来的时候，有一位先来的女知青和当地的农民小伙子好上了，背地里也偷摸着钻小树林。</p>
许淑清知道后，直白地跟女同志说不好，结果那女同志不听，后来还和那个农民小伙子结了婚。</p>
现在过得也不错。</p>
后来她知道这样的事，也就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</p>
没想到还是出事了。</p>
现在全村都在说王玲不检点，还定期给他俩开批斗会。</p>
许淑清怕王玲想不开，极力地安慰着。</p>
过了几天，王玲精气神突然好多了，整个人就像刚来下乡时的那样，朝气蓬勃的，她没有畏惧别人的指指点点，努力干活，也不再和王民生接触。</p>
但许淑清总觉得不安，一直跟在王玲身边。</p>
但没想到有一天晚上吃坏了肚子，上了个厕所的功夫，就发现王玲不见了。</p>
她正准备去男同志那屋敲门，刚好和焦急出来的原怀瑾打了个照面。</p>
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。</p>
借着月光一路边去找。</p>
后来村长和李队长看见他们，正打算批评。</p>
本来许淑清和原怀瑾不想声张，但比起两条人命，他们也顾不得这些了。</p>
村长和李队长听见他们说王玲和王民生不见后，出动了全村人去找。</p>
从夜晚找到了天明，最后在一个悬崖地下发现两人相拥而死的尸体。</p>
许淑清当场被吓晕。</p>
好在原怀瑾接到了她。</p>
后面许淑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卫生所。</p>
卫生员一见她醒就出来了，周卫生所里只有他们两人。</p>
按照李队长的行为作风，肯定是不同意两人在一屋的。</p>
她猜到了原怀瑾的用意，但还是想亲口验证，“你不想和我处对象了，是吧？”</p>
原怀瑾没应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道：“我不喜欢吃豆腐干和咸菜。”</p>
沉默良久后，许淑清就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原怀瑾给的糖，放在原怀瑾手上，“我也不喜欢吃这玩意。”</p>
说完没看原怀瑾的眼神就翻了个身，背对着原怀瑾，“这事儿说开了，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，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，你走吧。”</p>
原怀瑾握着手里的糖，看了很久，努力抑制住想要伸手去触碰许淑清的念头。</p>
过了片刻，他把糖放在桌子上，站起身道：“这个不喜欢就丢了吧，你好好休息，我出去了。”</p>
一说完，原怀瑾就移开椅子走了出去。</p>
许淑清泪眼汪汪地转身，盯着木桌上的那几颗糖。</p>
最终闭上了眼。</p>
之此后，两人就像冤家一样，不吵却有意无意地躲着对方。</p>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俩人闹掰了。</p>
只有许淑清夜半三更的时候，常拿出那糖瞧。</p>
而许淑清也开始安分守己地劳动，面对林红的挑衅都不理采。</p>
林红后面自讨没趣，都懒得搭理她。</p>
就这么又过了一年，上级说他们可以回城。</p>
大家欢呼喜悦地回了城。</p>
除了许淑清。</p>
她爸妈都在这场批斗中没了，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，她被迫住在姑姑家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。</p>
说是借住，其实就是把她当保姆用，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。</p>
就算她想继续跳芭蕾，姑姑也只会说迟早要嫁人，跳这个没用。</p>
然后又开始埋怨她爸当初当高官的时候，不扶持她和姑父，现在给她一口饭吃都是大发良心。</p>
许淑清明白，姑姑和姑父就是白眼狼，当初她爸清正廉洁，什么坏事都没干，却被姑父举报，说是反动派，结果被抓起来去牛棚改造，才没熬过去。</p>
她妈整天被街坊领居骂，伤心欲绝，生重病去世。</p>
她挺恨他们的，本来不想回来，但因为那几颗糖，她也熬了过去。</p>
却没想姑姑收留她是想等她嫁人的时候从她身上捞一笔。</p>
而姑姑相中的人选就是当初的孙钢。</p>
孙钢之前被她踢了裤裆后，就觉得耻辱，出了卢湾大队，上北去做一些事，借着他爸妈的身份，狠狠捞了一笔。</p>
孙钢一见着她，还是那副色眯眯的样子，说只要她嫁给他，他就不提当年的事儿。</p>
她不同意。</p>
但她不知道姑姑和孙钢早已图谋不轨。</p>
有一天晚上她姑姑趁她睡觉的时候，把她迷晕，送到了孙钢屋里，让他得了手。</p>
说来也巧，当时刚好有报纸报道原怀瑾获得全国钢琴比赛总冠军，入围肖赛名额。</p>
许淑清没有大哭打闹，只是把糖丢了，和孙钢开了证明结婚。</p>
当时的孙钢阔得很，结婚那天排场很大，周边的街坊邻居都笑盈盈地说她嫁对了人。</p>
只有她没什么情绪。</p>
婚后的一年里，孙钢还是对她挺好的，耐着性子哄她，还说就喜欢她那不理他的样。</p>
那时的日子也还行，就是孙钢带着她东跑西跑，居无定所的。</p>
但他后来迷上了赌博，加上她肚子一直没动静，又听说了她和原怀瑾的事，经常喝得不省人事地回来对她又打又骂。</p>
之后在跑，就是为了躲赌债了。</p>
许淑清早就觉得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了，也无所谓。</p>
每天麻木空洞地过了一年又一年。</p>
就在她和孙钢结婚第五年的时候，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又了动静。</p>
她怀孕了。</p>
孙钢很高兴，脾气也收敛了很多。</p>
但这几年，家产都被他败光了。</p>
他爸妈也都被他气得心梗，说不认他。</p>
但因为她怀孕，到是让他和他爸妈的关系得到缓解。</p>
他们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。</p>
就在肚子近九月大的时候，迎来了一个故人。</p>
那天她正头发乱得像鸡窝似的，挺着大肚子去买菜，结果迎面走来了一个背着大行李，穿着正派整齐的原怀瑾。</p>
原怀瑾比当初在卢湾大队的时候更有气派，面容也随着岁月更显成熟稳重，穿着也都是当时的新款，干净又合身。</p>
加上自带的才华和气质加成，一看就不是这个小城上的人。</p>
而她却连当初的模样都不如。</p>
黄脸婆，邋遢又下贱。</p>
衣服还是她和孙钢结婚第一年买的，早就洗得又白又破。</p>
许淑清慌慌张张地低下头，正准备无视他继续走。</p>
却在越过她身边的时候，听见原怀瑾哽咽地喊了一声，“淑清同志。”</p>
她没敢承认，刚想说他认错人了。</p>
却听见原怀瑾又道：“你和孙钢结婚了吗？”</p>
一种窒息的感觉在她全遍布。</p>
她想逃，但脚下似乎被千斤锤压住了脚。</p>
眼泪不受控的泪了下来。</p>
这五年里，孙钢不管是对她打还是骂她，她都没哭。</p>
太狼狈了。</p>
她擦掉眼泪的同时，不断地想要眼泪把自己脸上的泥擦干净些。</p>
但也认清了现实。</p>
她缓了缓，努力扯着干裂的唇角，挤出一抹笑意，她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地嗯了声。</p>
却连一眼都不敢看他。</p>
她好怕他问她过得怎么样。</p>
但好在原怀瑾没问。</p>
她不知道他用怎样的眼神看她。</p>
但他比以前话多了起来，语气淡然如初。</p>
他说他现在孤身一人，也没什么工作，就四处闲逛，来到这座小城时，赶巧听见了他们的名字，没想到真的偶遇上了。</p>
许淑清嗯了声，说自己还有事，就落荒而逃。</p>
好在原怀瑾没有跟上来。</p>
她决定以后都不出门了。</p>
菜谁爱做谁做。</p>
原怀瑾这一来，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臭烘烘的垃圾场，把她埋下丑陋肮脏的心照了个光亮，却也带来了生机。</p>
她不敢往别处想。</p>
她现在这样，根本配不上他。</p>
不管他是旅游还是别的什么，她都不愿去想。</p>
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</p>
孙钢在她怀孕的时候收敛了脾气，见她没买菜做饭也就骂了两句。</p>
最难熬的是夜晚，孙钢总想碰她，但她都以孩子为由拒绝了。</p>
孙钢心里憋着火，又听说了原怀瑾来这的事。</p>
她又以孩子拒绝的时候，孙钢从床上窜起，指着她的后背就骂。</p>
“怎么了，你以前的老相好来了就给老子摆脸色了。”</p>
“你现在这副鬼样子，还指望着他稀罕你。”</p>
“见着他光鲜的样，是不是特心痒，特后悔。”</p>
“老子告诉你，现在也只有老子不嫌弃你，还给我甩脸色，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漂漂亮亮的资本家大小姐呢，我呸，撒泡尿照照自己吧，又丑又闷，瘦得跟猴子似的，抱着老子睡都嫌硌得慌。”</p>
孙钢手痒，本想打她，却看见她的大肚子，往地上吐了一口痰，道：“也就是你现在怀着老子的种，否则老子要你好看，认清认清现实。”</p>
孙钢一说完就跑了出去，啪嗒地关上了门。</p>
不堪，耻辱，龌龊，下贱通通往她的心窝上戳。</p>
她微蜷着腿在被子里闷声大哭，直到天亮。</p>
第二天下午，她在内心挣扎了很久，最后还是准备出去买菜。</p>
一路上都很顺利，没有遇到原怀瑾。</p>
她想着他要是来旅游也应该只是住几天，便多买了几天的菜回去。</p>
就是提的时候很沉，她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又怕走得慢碰见原怀瑾，又怕走得快伤着孩子。</p>
好在她顺利回了家。</p>
孙钢晚上回来，见着做好的饭菜，也只是嗤了一声，吃完后就走了，没在家过夜。</p>
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这样。</p>
许淑清觉得有些奇怪，便在他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，结果被孙钢骂得狗血淋头。</p>
她也不再过问。</p>
后来有一天，她在孙钢的衣服上闻到了女人用的香水。</p>
特别浓的那种。</p>
她心里了然，但没有作声，和平时一样。</p>
只是在孙钢吃完晚饭又出去的时候，她悄摸着跟了上去。</p>
发现他来到了野外的一个废弃钢厂，里面杂草丛生的，她走得很慢，但在知青的那段时间里，比这难走得多了，她没跟丢。</p>
到门口时，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骚气的叫床声，和孙钢的说的下流话。</p>
许淑清深吸了一口气，之前丢失的骨气一下就回了身。</p>
她挺着肚子用力一踹，把大门一下就踹开来。</p>
孙钢和那个女人的赤裸身体一下就暴露出来。</p>
她咬牙切齿道：“孙钢你真是好样的，闲我身子不方便就去和别的女人偷情，你好意思说我吗？”</p>
孙钢见许淑清一人来的，衣服都穿慢悠悠起来，还把外套搭在了那个女人身上。</p>
他理直气壮道：“你不让我碰还不让我碰别的女人，当初和我结婚的时候，连落红的没有，谁知道你当初跟我的时候干不干净，说不定早就和那个姓原的睡过了。”</p>
“我就算和他睡了，当时也还没扯证，你这是婚内出轨，孩子你别想要了，我们明天就离，你爱啥样啥样，爱睡谁睡谁。”</p>
“你TM终于承认了，你就是对那个姓原的余情未了，现在他来找你了就像抛弃老子是吧。”</p>
孙钢提起裤子，怒气冲冲地跑到许淑清身边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，恶狠狠地继续道，“当初老子可是花了不少钱才把你弄到手的，你想都别想，孩子是老子的，老子爹还指望着续香火呢，敢跑老子把你腿打断。”</p>
“你还真有脸说，你就是个强奸犯，要不是你和我姑姑联手，把我迷奸了，我会跟了你，我呸，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。”</p>
许淑清的话彻底激怒了孙钢。</p>
他一怒之下把许淑清用力一推。</p>
嘭的一声，许淑清倒在了厂外的石子上，腿下不断渗出血迹。</p>
肚子像被撕裂了一般的痛。</p>
就在这时，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。</p>
他拼命地跑，被摔了也不管疼痛地跑了过来。</p>
孙钢被吓懵了。</p>
待在原地不知所措。</p>
原怀瑾见到倒地的许淑清，根本顾不上愣在原地的孙钢，还有远处传来惊叫声的女人，把许淑清小心翼翼地抱起，送到了医院。</p>
但还是晚了一步，孩子没保住，许淑清也是勉强抢救过来。</p>
结果第二天，她就听到了孙钢传她和原怀瑾的谣言，说她早就和原怀瑾苟合在一起，说她的孩子就是原怀瑾的，他是心有不甘，才和出了轨。</p>
小城小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遍及全城。</p>
当时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人，她看了看旁边的水果刀，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下。</p>
要不是原怀瑾刚好回来，她可能真的交代在那了。</p>
后来原怀瑾形影不离地陪着她，根本不给她碰尖锐的东西。</p>
但她也觉得活得没什么意思。</p>
就算原怀瑾都跟她说话，她也一直没答，东西也不吃，一给她打针和输营养液的时候，她就闹，平时就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，算着她可能会在第几天解脱。</p>
就在她维持一天一夜后，孙钢突然鼻青脸肿地来到她的病房里，跪下给她道歉，答应他们离婚，那个和孙钢苟合的女人，也承认了错误，其他的几位街坊领居也来了，说知道她和原怀瑾清清白白，是孙钢出轨还给他们泼脏水。</p>
她低下头，知道这一切都是原怀瑾干的，但她还是没骨气地接受了。</p>
她太想和孙钢离婚了。</p>
她和孙钢离了婚后，就跟原怀瑾道了谢。</p>
原怀瑾想让她跟自己走。</p>
但她拒绝了。</p>
她现在其实也没什么活头，只是不想再和孙钢有任何联系。</p>
原怀瑾去死缠浪打起来，缠着她不放。</p>
她去哪他就去哪。</p>
她感觉原怀瑾把他毕生的脸皮都用在了她身上。</p>
他说，“以前你说你不会死缠浪打，但我会，现在你单身，我也单身，也没有成分问题，再合适不过，我想娶你，想得快疯了。”</p>
“而且，我现在给自己改了姓，原家的荣华富贵都和我无关，我只有你了。”</p>
他还说，“我不是心血来潮，我找了你五年，这五年我早就幻想了很多悲惨的故事，只要你还活着，对我来说我就是最好的结局。”</p>
最后，他拿出了一盆多肉，“这是当初我们下乡时你砸我的那盆。</p>
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你，但你好像对我没那意思。</p>
当时我可以躲过的，但我想，被砸中是不是能多和你说会儿话，哪怕一句也好，我当时死要面子，你问我的问题，不是我不答，是我紧张，不知道怎么答，要不是发生了民生那事，加上我家庭成分不好，怕拖累你，我早就想和你开结婚证明。”</p>
“后来，我想着我得有出息，得摆脱着成分问题，但没想到，等到那一天，我也找不到你了。”</p>
“淑清，我不想再错过了，当初是我不够坚定，你给个机会让我补偿好不好。”</p>
他又开始耍赖皮，“如果你不想活了，我也活不成，反正碧落黄泉，你去哪我就去哪，你以后别想甩掉我。”</p>
这是许淑清至今以来，听原怀瑾说得最多的话。</p>
当时两人正在一座桥上，周围来来往往的，时不时都往他们这边看。</p>
自行车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响。</p>
原怀瑾倒不害臊，巴巴拉拉地说个不停。</p>
许淑清当时正穿着一条碎花裙子，是原怀瑾选的，执意要她穿。</p>
刚好一阵清风徐来，吹乱了许淑清的头发。</p>
她抬手把头发别在耳后，含泪笑道：“丁怀瑾同志，你真想和我处对象吗？”</p>
丁怀瑾怔了怔，含着泪水露齿笑，“我想和许淑清同志结婚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