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之舟看也不看：“太凉。”</p>
佣人微微一愣。</p>
朱雪凝鼻尖渗出了虚汗。</p>
顾之威皱眉：“二少爷吩咐你听不见？”</p>
佣人双手一抖，又换了一碗更热的，顾之舟却还说凉。</p>
佣人无法，往返数次，最后竟然捧了一小口咕咕冒着热气的砂锅。</p>
顾之舟才算是终于满意了，碗也没用，直接拿了勺子舀了一口就往顾长海嘴边递了过去。</p>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</p>
朱雪凝更是大惊失色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佛珠噼里啪啦碎落一地，但碍于顾之舟的威风又实在不敢动作。</p>
顾之舟丝毫不理会手非常稳。</p>
汤匙轻轻一晃，一滴清亮的参汤落在顾长海紧闭的双唇上。</p>
顾长海卧床不起，唇色面色一片煞白。</p>
滚烫的汤滴落在嘴上，很快烫出一个红肿小水泡。</p>
顾之舟一直看着顾长海的脸。</p>
眼神淡淡，不细致，也不专注。</p>
甚至带了一股子可有可无的戏谑。</p>
顾之威的面色一直没有变化。</p>
完全符合植物人的全部特质，对身体的伤痛恍若未觉，连眼睫都没晃动分毫。</p>
顾长河的位置比较远，只能看到顾之舟的背影，看不到顾长海的脸，只好非常不安地把询问的眼神投向朱雪凝。</p>
朱雪凝缓缓摇头。</p>
不等他那口气松下去，顾之舟又拿起了勺子。</p>
烫伤最疼，别说久病虚弱的顾长海，就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也经不起这么一次次的试探。</p>
顾长江抹了抹那油光瓦亮的脑门，冷汗都下来了。</p>
顾长河沉不住气了，顾长海成为植物人之前一直对他很疼爱。</p>
他哪里舍得哥哥受这样的罪，当即开口：“……顾……之舟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顾之舟拿汤匙的手微微一顿：“您不是看到了吗？给老爷子喂汤。”</p>
顾长河情急：“喂汤还是杀人？”</p>
顾长海当家的时候，顾长江和顾长河两兄弟一度斗得头破血流。</p>
顾长海成为植物人后，顾长江和顾长河竟然一夜之间握手言和，纷纷把矛头对准了顾之舟。</p>
可几个回合下来，不但没有讨到丝毫便宜，差点被扫地出门。</p>
兄弟俩对顾之舟是又恨又怕。</p>
所以，顾长河怼顾之舟的底气并不足。</p>
顾长江也生怕惹恼了眼前的活阎王，一个劲打圆场：“三弟，今天是弟妹生日，你别大惊小怪的，之舟是大哥亲生的，能害他吗？”</p>
说完，抢上几步接过顾之舟手里的汤勺，舀了一口汤送到一个佣人嘴边，“再说，我看这汤一点也不烫嘴嘛！”</p>
佣人不敢犹豫，咬牙张嘴喝了，眼泪都快烫出来了，还一个劲摇头：“回二少爷，不烫。”</p>
顾长江这么做，显然是在给彼此台阶。</p>
你看，我们都不追究你差点烫死你老子，又是你老婆生日，祖宗你见好就收，别闹了成吗？</p>
况且，顾长海到底是顾之舟的父亲。</p>
拿佣人喝过的汤匙给主子喝，太具有侮辱性。</p>
果然，顾之舟没再舀汤，接过勺子勾唇笑了一下。</p>
气氛一下松快下来，朱雪凝也说道：“之舟，你别生你三叔气，他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，一定是喝醉了……”</p>
“醉了？”</p>
顾之舟饶有兴致歪了歪头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懒洋洋开口：“三叔既然醉了，老爷子这汤您就替他喝了吧，醒醒酒。”</p>
说完把勺子“啪嗒”一声扔回砂锅里。</p>
顾长河：“……”</p>
朱雪凝：“……”</p>
其他人：“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