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一脸色有些难堪，她自然知道，自打被李珺瑞盯上后，她无处可逃，无处可依。李珺瑞不知出于何种目的，与她寻欢作乐也就罢了，还时常在她面前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。</p>
她知道，知道越多，就会死得越快。</p>
见她支支吾吾，卫辞失了耐心，“说！”</p>
江一被吓得哆嗦一下，咬了咬牙道：“是我，是我在……在二皇子那处听到的。”她顿了顿，上前道：“郎君，我是特意寻你来的，此事基本无人知晓。你可知道，我这些日子，有多难受？”</p>
她垂下眼眸，心里却是满腔得意。</p>
眼下温家倒了，温家那县主也会被各方虎视眈眈，很有可能进入二皇子的府邸。</p>
想到这里，她上前又道：“那位县主，我来前也瞧见了，亲眼见她登门求人。郎君，你与她关系那般好，她可有让你帮忙？”</p>
卫辞脸色难看，江一猜对了。她嘴角微微勾起，小心翼翼地抱着卫辞的腰，温声细语道：“也就是我，为你尽心尽力。她恳求外人帮衬，竟也不托你帮忙……”</p>
江一温柔笑意，心里得意至此，正畅快想着终于能挤进卫辞心中，忽闻男子一声怒吼，而后自己便被一惯性推倒在地。</p>
幸好是在人烟稀少的巷子中。</p>
她今日穿得单薄，方才摔跤露出了一臂雪白香肩，畏惧之下一双眸子含泪，当真楚楚可怜，她不可置信喃喃：“郎君——”</p>
却不承想，对上卫辞寒冷的眸子，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她，嘴里却说道：“不可能！”</p>
江一哪里知道，她方才的挑拨之言，犹如一记响亮的巴掌，掌掴了卫辞的自尊。</p>
见卫辞情绪有些阴鸷，她惊吓得哆嗦不敢上前。</p>
此时卫辞确实懒得再管她。卫辞攥了起来拳头，看了眼远处，眼里皆是愤怒与嫉恨，抬腿便要离开巷子。</p>
“郎君……”江一仍不死心，开口的瞬间，见卫辞顿下脚步，回首呈现的却是满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。他眼中的阴冷，好似自己再多说一句话，他就会上前伸手掐断自己的脖子，叫江一生生吓得不敢再胡言乱语一个字，连呼吸都屏住。</p>
江一眼睁睁地看着卫辞从自己眼前离去，心头嫉妒在生长，不停地叫嚣着，占据了她的理智。她竟然不厌恨卫辞对她的冷漠薄情寡义，在心底说服着自己，这是男人的本色罢了，什么情爱，不过是得不到的在骚动。</p>
在她心中，恨的只有一个人，那便是鲜少见面的温灵籁。</p>
厌恨温灵籁本领太高，让卫辞心心念念，甚至还能恪守君子之道。而自己，则是技不如人，笼络不到一丁点卫辞的心。</p>
方才看热闹的狐朋狗友并未散去，远远瞧见江一娇弱身子与做派，大致对他们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。</p>
几人相互拥挤着来到小巷，有胆子略大的，上前想将她扶起，一脸怜惜地说道：“哎哟喂，小娘子，你可要紧？卫辞也真是的，当真不会怜香惜玉，怎如此对待一小娘子呢？我扶你起来吧！”</p>
江一心下一动，咬着红唇看向那人，见他衣着华贵，虽长得不及卫辞好看，但样貌周正，想来也是一般的清流人家。二皇子不知何时会对自己腻厌，想来是靠不住的，倒不如抓住这一清流人家，洗去自己瘦马奴籍，也算是有所依靠。</p>
正当她要顺应时，忽然瞧见站在一旁满脸鄙夷的小厮。她认得这人，是卫辞身边的小厮。</p>
她猛然一惊，心思百转千回，捏了捏掌心，须臾间见她往后退了一步，宛若被人冒犯般，“这位郎君请退后，男女授受不亲，莫要轻薄我这小小娇女娘。”</p>
那几人闻声脸色都不禁变了又变，尤其方才打招呼之人，脸更是难看地僵在了原地。约莫是周围在场人颇多，那人不好发作，只是甩袖叱骂江一不知好歹心思狭隘，一口气出完之后拂袖离去，人群也随着他三三两两散去。</p>
江一见人走得差不多了，才站起身来，哆哆嗦嗦地穿好衣裳，转身就要离去，小厮见状抬脚跟上，对着她离去的身影喊了一声：“江一女娘。”</p>
她身形一滞，在小厮瞧不见的地方，嘴角微微上扬，眼里尽是得意。</p>
——</p>
温灵籁与燕娘好不容易辗转到了京城，马车早已在去邻县途中坏掉了，不得已在归途时找驿站借了马匹。</p>
正当马车停在驿馆，温灵籁与燕娘往府邸走去时，在街头忽然听闻一人呼唤她，“县主？”</p>
她执伞回首，瞧见坐在马车上的男子，她微微回身，脑海中搜索此人，才想起这人是谁，莞尔一笑打了个招呼：“梁大人。”</p>
此人正是梁佑民，曾是温疏阳的同窗好友，温灵籁曾见过几次。虽不知官位，但喊“大人”总不会出错。</p>
梁佑民点了点头，看了眼她通红的手指，又瞧见她鞋子满是泥泞，裙角上还有湿哒哒的雪水，隐约猜到了什么。</p>
“我与你兄长是好友，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，可来梁家寻我，莫要与我客气。”梁佑民温声道。</p>
温灵籁闻声微怔，眼里有些困惑地看向梁佑民，她并不知道自家阿兄与梁佑民有何交情，依稀知道此人是阿兄同窗，共在国子监上学罢了。不过转瞬间，她眼里闪烁着亮光，满含希望开口问道：“那梁大人可知我阿兄的去向？”</p>
梁佑民哪里知晓，方才那话，不过是胡诌。他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与狼狈，张了张嘴未说话，而后说道：“我——这倒是……”</p>
只见他嘴角牵动，扯了扯，随即更改了口径，说道：“约莫有些线索，你莫着急，我若是有消息，定会来与你说一声。”</p>
温灵籁听闻此话，眼眸闪烁异常晶亮，仿佛一天的疲倦得到了归属，消散在她的体内。她忙上前一步，“多谢梁大人。”</p>
这是她今日头一回展颜，由衷的笑，好似那含苞待放的粉桃，初露晶莹。</p>
不得不说，温灵籁生得实在太吸引眼球了，这似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展露，将梁佑民瞧得失了神，一股愧疚悄悄爬上脑仁，被这冬日吹得有些发凉。</p>
“咳……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，梁佑民侧首瞬间瞧见车内面无表情的折玄烛，不禁有些尴尬，阵阵毛刺感平铺在脸皮之上。</p>
生怕穿帮，他只好捂唇佯装咳嗽，“不好意思，天寒地冻有些着凉了，你莫要见怪。”</p>
温灵籁不疑有他，摇了摇头，脆声道：“不会，今年冰雪异常，梁大人当心身子。”</p>
梁佑民眼尾僵住，尴尬应声，匆匆提了句“等我消息”，便要告辞离去。温灵籁莞尔，福了福身，目送梁佑民马车离去。</p>
他们哪里知晓，不过交谈片刻，恰巧撞到了匆匆赶来的一双眼里，那双眼的主人眯了眯眸，是隐藏不住的占有欲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