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起来时，像是明月都为之停辉，浮云亦因她驻影。</p>
身后，骆天纵站在原地，伸出的手，早已收回。</p>
右腕上因那点朱砂红而起的灼烧感，似乎顺着手臂，一路攀延至他的心口。</p>
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。</p>
看到大师姐眼盈笑意地将那尊小人偶，放进对方的掌心，还唤对方一声“商师兄”时。</p>
骆天纵从未像此刻这般，清醒地明白了一个，他迟迟不愿去信的事实。</p>
大师姐——他心心念念想要寻回的大师姐，已经拥有了全新的人生。</p>
她有了新的宗门，有了新的同门，也许也会有新的师弟。</p>
她会把从前，他所经历过的她的好，全数给予他连名姓都不知晓的旁人。</p>
日月如逝川，光阴石中火。</p>
万事变如斗转星移。</p>
时过百年，仍旧困囿于过去的——</p>
原来自始至终，都只有他一人。</p>
不，或许也会有，连弘深和柳宣鸿。</p>
但何其可笑。</p>
骆天纵想。</p>
当日他们三人，因为错信舒语芙，害得大师姐在诛恶台上，险些身死道消。</p>
之后师姐，更是被大能带走，生死不知。</p>
而他们在互相怨怼之下，三人很快便反目成仇。</p>
待到离开凌波宗，更是自此分道扬镳，各赴前程。</p>
那时，他们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先寻见大师姐，并求得大师姐原谅的那个人。</p>
可原来，从百年前，在四重天的诛恶台上。</p>
满身血污，却依旧不折风骨的大师姐，对他们问出，他们可还有什么话，想要对她说——</p>
却被他们三人，恶语相向的那时……</p>
他们与大师姐之间，便已是，再无转圜之地了。</p>
骆天纵心下一片冰寒，双眸却依旧是，痴痴看着沈逐凰的侧脸。</p>
却无意间，见那可以光明正大，站于师姐身前，得她笑颜以对的那位商师兄——</p>
对方在收下那人偶后，却是第一时间，自储物戒里，一股脑地掏出数瓶灵丹。</p>
再一瓶瓶的，摆到沈逐凰触手可及的地方。</p>
【这样的做法……】</p>
骆天纵几乎是有些怔然的，将目光移转到了商玺的身上。</p>
这人瞧着，非但没有什么得到莹霜石的喜悦。</p>
反而，那原本就显得冰冷，且难以接近的气势——</p>
于此刻，竟是越发冷凝沉郁起来。</p>
但对方在看向沈逐凰时，那双像是修得无情道的漠然眼眸，却蕴生出了星星点点的愧意。</p>
和近乎柔和的细微情绪。</p>
“师妹，你亲手雕刻出的人偶，我真的很喜欢。”</p>
商玺顿了一下，他鲜少说出这样直白又长的语句。</p>
但他却又字字恳切。</p>
“我虽喜欢，但若是要你像今日这般，耗神费力，勉强至此——”</p>
“我纵是收到，也无法全然开怀。”</p>
商玺眼眸沉沉，冷然声线于此刻，都显得过分温柔。</p>
“你这般，我会觉得愧悔。”</p>
“愧悔于——我身为你的大师兄，却没能照顾好你。”</p>
骆天纵神情怔忡的听着，大师姐送过他许多东西——</p>
灵丹妙药，仙植珍宝，阵法秘籍，法袍灵器，种种甚至多到难以计数。</p>
而莹霜石，不过是稍显罕有些的，其中之一。</p>
但像那看似冷漠的修士，口中所说出的，先劝沈逐凰以自身为重的话——</p>
哪怕是只言片句，他却好像……从未对大师姐说过。</p>
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。</p>
心口像是刀搅，于喉口处，隐约有猩甜血意向上翻涌。</p>
骆天纵身形微晃，颤手触上面颊，才发觉自己——</p>
不知何时，竟已是，泪落满面。</p>
——本章完——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