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都北城门外，大风将战旗扯得抖直，尘土微扬，五万抚北军将士气势如虹，整装待发。</p>
就在乔楚天准备开拔之际，忽的心口刺痛了一下，接着就觉得鼻子犯痒，耳朵发烫。</p>
‘我这才刚刚离府……’</p>
他偏下头，面色沉冗，手里握了握那枚香囊，忧心的回望都城，就好像能望见那张柔弱的小脸。</p>
六年前的上元节，刚从战场归来的乔楚天不愿随父入宫参加圣上的庆功宴，自己躲在皇城角楼上看花火。那一年他十四，却已经满身伤痕，心如磐石。</p>
远远地望见城墙下有几名少女在燃放孔明灯，可晚风凛冽，几不能成。</p>
那些小女娘都败兴而散，只有一个，不断努力尝试，不愿放弃。</p>
乔楚天走了下去，冷着脸问她，</p>
“今日风向不定，为何还要坚持？”</p>
那个十岁的小女娘转身，甜笑道，</p>
“今日上元节，唯今日为家人祈福才最灵验。若因小小挫折苦难就轻言放弃，神明岂会觉得我心诚？”</p>
明眸皓齿，灵动娇俏，浑然天成。</p>
只一面，乔楚天便再也无法忘记这张脸……</p>
“思远！”</p>
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，乔楚天调转马头，是太子殿下亲来送行，他即刻翻身下马行礼。</p>
“快快免礼！还好赶得及……”</p>
乔楚天双手抱拳，垂首蹙眉，似乎并不愿意在此时此刻见到太子李睿。</p>
“臣……多谢太子殿下相送……不知，可是还有话要交代？”</p>
听他自称为臣，李睿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，</p>
‘怎地只短短一日，思远便于吾这般疏离生分？’</p>
“少将军此去，北凉地境苦寒，年末将至，一路多加保重，吾祝你早日，助北凉国君平定内乱，得胜归来！”</p>
李睿想是众多将士面前，乔楚天不愿跟自己显得过分亲昵，因他一向不喜被归为太子一党，便也称他一声将军。</p>
可这次不避嫌的来相送，跟乔楚天料定的一样，他还有别的话要说。</p>
“将军，吾听闻，你前日……”</p>
乔楚天骤然抬眸，从剑眉下，冷冷地直视着太子，</p>
‘他果然还是放不下！’</p>
在太子这身皮下活得久了，察言观色并不次于身边伺候的那些内侍，李睿感受到了一丝寒意，嘴里的话说到一半，便有些犹豫了。</p>
他话锋顺而转之，</p>
“此次借兵北凉，吾并未料到，父皇竟钦点了将军率兵……”</p>
太子左手端于身前，偏了偏头，另一只手背在直挺的背后，遥看着北方问道。</p>
乔楚天将眸子垂下，恭敬的回话，</p>
“臣斗胆猜测，圣上为权衡，刚斩去殿下一臂，自然不会把白捡的军功交给四皇子。殿下大婚在即，不宜亲征。臣定速速平乱，赶回来吃殿下的喜酒，请殿下放心！”</p>
乔楚天指的一臂，便是被以谋逆之罪处死的柳太傅，圣人的心思，无非就是要手下的人互相制衡，自古如此。</p>
“太傅……是受我所累，我却连婉婉都保护不了……她……可安好？”</p>
乔楚天如墨深的瞳仁向左偏了偏，他之所以不愿直面太子，只因动了夺爱的心思。</p>
那日朝上，圣人询问重臣，抚北军的统领人选，乔楚天便在心里暗暗发力，是要拿到这个立军功的大好机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