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隆眼睛发呆，良久才道：“死去军士按朝廷规制抚恤。明日准备攻城。”</p>
李景隆自小就在军营厮混，跟朱棣其实很熟，两人还是玩伴儿。只不过朱棣去京就藩，两人才断开联系。</p>
送走士卒，从屏风后走出文士，对李景隆道：“公爷，你做的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？”</p>
李景隆呵呵笑两声，走到炭火盆前伸手烤火，又拨弄两下炭，反问文士：“有这么明显吗？大战当前，疲军之志，不也是正常的吗？”</p>
“可大军在前线迁延日久，久不动身，难免朝中有人弹劾。”</p>
李景隆叹息：“陛下这是为难我啊。”</p>
文士不吭声，过了片刻才劝道：“公爷，为难也好，不为难也好，迟早总要有个决断，总得有个结果。”</p>
“嘿嘿，相比陛下，我倒是更看好燕王。”</p>
文士摇头，也不知道是不同意他的话，还是有别的意思，总之他并没有说话。李景隆也懒得再说，他不由想起临行前建文帝跟他说的话：“勿使朕背上杀叔之名。”</p>
这让李景隆十分厌恶。</p>
“你都决定削藩，弄死好几个王爷了都，怎么到燕王这儿你心软了？要心软早点心软，这个时候心软，你叫我怎么打仗？”</p>
李景隆虽然心里厌恶，但嘴上并未明说。一路行军，心里很不舒服。纵观建文帝登基以来所作所为，实在叫人心寒。</p>
那几个文士整日围着皇帝转圈，什么黄子澄、方孝孺之流，打着恢复周礼的名义，倒行逆施，百姓哭于野。</p>
这也就算了，一些贱民成不了气候，可太祖皇帝尸骨未寒，建文帝就开始对自己的叔叔动手，半年多时间就先后削了周、齐、湘、代、岷等五王。</p>
这五王全部废为庶人，湘王惧怕，无以自证清白，自焚而死。</p>
削藩是对的，可是这么急速、毫无计划犹如无头苍蝇般的削藩，只能适得其反，用粗俗的话来说，就是你屁股还没坐热，就急吼吼削藩，怎么能成功？</p>
朝中有不少人反对，更关键的问题是军中也有不少人心思浮动。</p>
为何？</p>
因为建文帝过于重文轻武。方孝孺、黄子澄这些人坦白说都有些能力，但却不能完全依靠他们治国，要真是信重他们，封个大官也就是。</p>
可建文帝呢？信重的有点过头，日日与他们讲经，听他们阐述治国道理，恨不能与他们同眠同吃。</p>
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是平衡，可你一边倒倾向文臣这算怎么回事？哪怕是徽宗也得做做表面功夫。</p>
然而建文帝连表面功夫都不做。这些武人也不是傻子，皇帝这样，他们怎么可能真心拥护？</p>
这些事情建文帝毫不知情，可李景隆作为武臣多少还是了解些。</p>
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收场。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变，这场仗并不是那么好打。</p>
尤其是新出现的炸药包，让他心头的阴影更进一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