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振豪忙帮她轻轻抚背，嘱咐道：“这酒有点儿烈，需要小口抿。”</p>
等到苏婉若不再咳了，她跟着杜振豪学习如何小口地浅呷品尝。</p>
“这酒挺好的，入喉有点烈，但是细品之后回味绵甜悠长。”苏婉若客观地评价道。</p>
杜振豪笑道：“看不出来你还挺懂酒的。”</p>
苏婉若神色一黯，轻声地道：“毕竟我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，对酒还是有几分熟知的。”</p>
杜振豪忙安慰她：“你也是被生活所迫，况且还要养活一双儿女，这些年实在辛苦你了。”</p>
听着这些宽慰的话，苏婉若眼眶一热，泪水差点儿滴落下来。</p>
她赶紧再次低下头，掩住了眸子里的泪光。</p>
沉默了片刻之后，杜振豪接道：“只是孩子们越来越大了，这种生活对他们的成长不利。你有没有想过，结束这种畸形的躲债生涯。”</p>
苏婉若一愕，随即苦笑：“我不躲债怎么办呢？债主们天天上门闹，怕吓到两个孩子。”</p>
以前在江城的时候，每天债主上门逼债，把两个孩子吓得如同受惊的雏鸟般瑟瑟发抖，让她看了好生心疼。</p>
就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，她才下定决心逃债。</p>
“每年赚的钱，除了生活费和供两个孩子的花销，剩下的钱我都有存进账户里。”苏婉若看着杜振豪，生怕对方小瞧了自己，解释道：</p>
“每年攒下的钱都用来还债了！虽然我每年还的债务不多，甚至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，可我还是坚持尽自己绵薄之力偿还债务。只要我活着一天，就会一直赚钱还债。”</p>
所有存入账户里的钱都会被冻结，由法院来平均分给那些债主们。虽然很微薄，但是她起码做到了问心无愧。</p>
杜振豪微微颔首，眼神和语气都毫不掩饰对她的钦佩：“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奇女子！”</p>
得到了他的肯定，苏婉若内心顿时雀跃起来。</p>
她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，只要杜振豪别误会自己是个无赖就行。</p>
杜振豪话锋一转，又问道：“你丈夫焦荣海也每年还债吗？”</p>
提起焦荣海，苏婉若是既烦躁又羞耻，面色尴尬地道：“他是个酒鬼，自顾不暇……没有钱的时候还跟我要钱买酒，有钱也拿去买酒，从来不会还债！”</p>
“他以什么谋生？”杜振豪状似闲聊地问道。</p>
苏婉若隐隐感觉到她跟杜振豪的关系似乎即将突破那层窗户纸，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突破那层“朋友”的关系了么！</p>
她心里又涩又甜，说不清是憧憬还是忐忑。</p>
好久她才意识到对方仍然在等着自己的回答，这才结结巴巴地说：“他当初大学进修的是美术专业，现在就以此为生。”</p>
当初焦荣海大学选择进修美术，被焦家人全力反对。</p>
却没想到焦家的公司破产之后，焦荣海竟然只能靠着绘画技艺来谋生了。</p>
“有时候在画廊里做枪手，有时候去街头天桥摆摊给人画像，总之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。赚了钱就去买酒喝，把自己灌得烂醉。实在没钱了，就回家跟我要……”提起焦荣海，苏婉若实在无力吐槽了。</p>
杜振豪很认真地听着，偶尔会体贴地给她递一张纸巾。</p>
苏婉若这才觉察自己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。</p>
其实她很多年都不曾流泪了。因为她老早就知道，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。</p>
可是她却在杜振豪的面前流下了泪水，可能潜意识里认为他比较可靠。</p>
又是久久的沉默，直到苏婉若重新开口：“我该上台演出了。”</p>
“不急。”杜振豪对她说：“我跟经理打过招呼，你今晚的演出时间可能要晚两个小时。”</p>
听问他已经跟经理打过招呼，苏婉若就不再着急工作的事情了。</p>
她垂着眸子，静静地等待着杜振豪开口。她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。</p>
过了片刻，杜振豪果然语重心长地问她：“有没有考虑过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躲债生活？有没有考虑过结束你跟焦荣海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？”</p>
苏婉若紧紧咬着唇，好久才惭愧地答道：“我做不到，因为……欠了很多债，多到我这辈子都还不清。”</p>
杜振豪凝视着她，沉声说：“我可以帮你。”</p>
这晚霍燃迟迟未归。</p>
南榕似乎预感到了什么，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。</p>
电话响了几声，霍燃接听了，却好一会儿才出声：“马上回去。”</p>
南榕听到他嗓音有些嘶哑，就问道：“出什么事了吗？”</p>
又是一阵沉默，似乎听到了男子低低叹息的声音：“缪姝走了，听说她几天前就失明了。”</p>
南榕抿了抿唇，轻声道：“你可以去送她最后一程，我没有意见。”</p>
“我知道你没意见，但我不想去。”霍燃似乎在自言自语般，低低地道：“我有时候在想，如果她一直不回来就好了。”</p>
如果缪姝一直不回来，起码她在他心里还能保留一个美丽的背影。</p>
可是她回来了，碾碎了她在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儿美好，只剩满目疮痍。</p>
“不开心吗？”南榕眨了眨眸子，轻声问道：“要不要我去陪你……喝酒？”</p>
“不用！”霍燃毫不犹豫地拒绝，“这么晚了，你别出来，我马上回家。”</p>
挂了电话，南榕心里暖暖的。</p>
她知道缪姝在霍燃的心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，自己从未想过取而代之。</p>
可是直到今晚她终于明白，原来自己在霍燃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越了缪姝。</p>
缪姝的死给霍燃一定的打击，可是却及不上战南榕的一句话。</p>
南榕要半夜外出陪霍燃喝酒，他立刻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，不允许她出门，还承诺立刻回家。</p>
在他心里，战南榕的安危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，包括缪姝。</p>
十几分钟之后，南榕听到了汽车引擎由远而近地停下。</p>
静静的夜里，开车门开阖声，男子沉重的脚步声，都让她温暖而踏实。</p>
霍燃推门而入的时候，问床上的女人：“睡了吗？”</p>
南榕拥被甜笑：“没有。”</p>
“嗯，再等一会儿。”霍燃一边对着她说着，一边脱下外套走向浴室。“如果我洗完澡出来你睡着了，我会叫醒你。”</p>
南榕笑而不答。</p>
浴室里响起了水流声，男子沐浴过后，洗去所有的阴霾和不快，他们夫妻将度过一个浪漫的激情之情。</p>
南榕知道，以后她都不会再纠结霍燃对缪姝的感情是否不可替代。</p>
因为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：他更在乎的是谁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