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晚端菜,小小的四方饭桌上有一道正飘散着鲜味的鱼汤、甜椒牛柳以及清炒白菜。</p>
她解开围裙，又去洗了手，这才入座,给严均成盛了一碗鱼汤。</p>
听她这般说,他放慢了喝汤速度。他是个讲究的人,在还年少时，吃饭就不轻易发出声响。</p>
此刻也夹了一筷子牛肉，却及时地想起,对面的人是严均成。</p>
才这样想着，他已经淡然地端着碗接过。</p>
郑晚莞尔：“味道怎么样，合你的口味吗？”</p>
严均成讲究，却也不讲究,对吃食从不挑剔。对他而言,他没有口腹之欲，吃饭只是填饱肚子。</p>
是甘甜还是苦涩。</p>
是辛辣还是清淡。</p>
他仿佛失去了品尝感受滋味的能力。</p>
如今味觉才慢慢回来。</p>
“你喜欢吃什么菜？”郑晚说,“可以说给我听,我试着做做。”</p>
“喜欢做饭？”他似是不经意地问她。</p>
郑晚一顿，笑着摇了摇头,“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,只是担心外面的不太卫生。”</p>
她在年少时,也很喜欢吃外面的食物，无论是小吃摊的炸物,还是美食街的馄饨，她都喜欢。</p>
岁月是漫不经心地从身边流走。</p>
直到她带着女儿去景区，女儿吵着要吃烤肠,她会下意识地蹙眉，首先考虑的却是卫生品质。</p>
在这个时候,青春就彻底不再属于她。</p>
严均成又盛了半碗鱼汤，“不喜欢的话，以后就别做了。”</p>
他又看向她，“做饭，打扫卫生，这些杂事都可以让别人来做。”</p>
郑晚夹菜的动作一滞。</p>
严均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。</p>
她这里如此狭窄，根本容纳不下别的人。</p>
“不用顾虑什么。”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，大概心情实在称得上极好，竟然微笑同她商量琐碎小事，“是喜欢清静的独栋，还是喜欢视野好的高层？”</p>
郑晚微怔，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。</p>
“我都可以，看你的喜好。”他姿态放松，“如果暂时无法决定，你不嫌麻烦，也可以两边都住。都住过，你就知道自己更喜欢住哪边。”</p>
“可是……”</p>
郑晚也有自己的顾虑。</p>
她只是觉得……太快了。</p>
快到他提起来时，她都措手不及。</p>
“没有可是。”他伸手，抚在她的手背，稍稍用了力，“你不用顾虑什么，只需要考虑一件事，喜欢或者不喜欢。”</p>
他的气势，让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。</p>
这些年，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，或许变得更加难以捉摸，可骨子里依然强势。</p>
他要安排好一切。就像是航行在海上，去哪里、天气如何、是否有风浪，她都不要管，她只需要坐在船舱跟着他走就好。</p>
“好。”</p>
她点了下头。</p>
他微微一笑，视线从她白净的面庞下挪，定格在她右手无名指上。</p>
很快。</p>
这里会戴上婚戒。</p>
两人吃完饭，严均成起身，收拾了碗筷。他从很年轻的时候，做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跟人解释，郑晚跟着进了厨房，沉默地看他卷起衬衫袖子，露出坚硬的手臂线条，看他拿起那块海绵擦碗，丰富的洗洁精泡沫沾满了他修长的手指。</p>
正在她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，放在开衫口袋的手机伴随着铃声振动。</p>
他偏头，看她一眼。</p>
她好似二十年前的郑晚再次附身，拿手机屏幕对他晃了一眼，“我朋友静华，你见过。”</p>
他眉梢有淡淡的笑意。</p>
她才走到客厅，接通了电话。</p>
从那天之后，她跟简静华也没再通电话，只简单发了几条信息。</p>
“喂。”</p>
那头的简静华语气疲倦：“小晚，我听你妈说你回东城了？”</p>
“才到家没多久。静华，你还好吗？跟方礼聊过没？”郑晚小声问她。</p>
“他突然变得很沉默。”简静华哽咽，“虽然以前话也不多，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，一天说不了几句话。”</p>
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。</p>
成年人的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牢固。在做了那个梦、季方礼的身世也得到了验证后，再想起好友跟方礼，她如鲠在喉。</p>
她是不讲道理的母亲。</p>
无论发生什么事，她永远永远只会站在自己孩子这一边。</p>
彼此静默了几秒。简静华打起精神来，“等处理好这边的事，我也要跟方礼一起来东城。我不放心，也不能让方礼变成跟他爸爸一样的畜生怪物，小晚，之前谢谢你了，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，更多的，等我们见面了再聊。”</p>
“好。”</p>
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</p>
郑晚即便对季方礼有了隔阂，可过去跟简静华的情谊也不是假的。</p>
挂了电话后，她垂眸思索了片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