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”伊兰抿着嘴，满眼怯懦的看着我，慢慢拧开档案室的门把手，同时插钥匙解锁：“我找到楼上去，敲门也没人开。去地毯搜到备用钥匙，房子里没有人。胡桃来迎接我，花生在睡觉——这个时候我心里好奇，或许包裹是宠物用品。”</p>
“我打开它”</p>
伊兰谈及此事，突然就情绪失控了。</p>
她两眼通红，不由自主的扑到我怀里来。</p>
“沃克”</p>
“那是玛格丽特的脑袋”</p>
“那是她的脑袋，我几乎吓傻了”</p>
“她的头放在一个蛋糕盒子里”</p>
“沃克先生我不敢看她”</p>
“她好像还会动，还会眨眼，只是很难说话”</p>
“她没有脖子，只剩下脑袋了，发不出声音”</p>
Part②·死亡证明</p>
我在昨天早上报警，市区的警察没有发现这件事吗？或者说新锡德尔的警情，市区的警力要延缓两三天才会上门去寻访？</p>
“伊兰，你没有报警吗？”</p>
“我当时就逃了！”伊兰满脸都是眼泪，她紧紧抓住我的雨衣：“我吓得不敢回头看，过了两个小时，到了凌晨两点，我想那是玛格丽特呀”</p>
“那是我最好的姐妹”</p>
“我又折回去，把胡桃和花生牵到家里，把这颗脑袋一起带回家里。”</p>
“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，大半夜打电话报警，市区警署问我是什么地方，我说我在新锡德尔——又转到新锡德尔，县警问我案发地点在哪儿，又给我转回市区。”</p>
“我不知道，我好乱”</p>
“沃克先生，今天我本来想请假处理这件事，警官要我在家好好待着，等县警上门寻访——可是您看，病人还在等我。”</p>
她亮出护士服衣袖上的贴牌。</p>
“要提前三天才能申请假期，我没有办法”</p>
灯光亮了起来，伊兰终于打理好情绪，把我领进档案室。</p>
我确信这姑娘不是这场食人盛宴的参与者，她只是一个知情人。</p>
找到相关的诊疗记录，我瞪大了眼睛，翻到山姆·沃克在上个月十五号的文件，找到对应的医疗账单，还有手术类目。</p>
“死”</p>
“死了？”</p>
我，山姆·沃克。</p>
今时今日依然活生生的人，在小新锡德尔的医院记录里，已经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。</p>
我难以理解这些白纸黑字在编什么故事，说什么假话——</p>
——为什么要这么写？在一九七五年，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，怎么还会有这种假消息？有这么离谱的造假文件？</p>
这不是三十年前，不是什么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野蛮年代。</p>
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，医院和当地民政部门要联合作出死亡声明——</p>
——哪怕这个人没有亲友，孤立无援，就算他是路边的一条狗，警察也有必要查清这个死人的真实身份</p>
我？我死了？</p>
伊兰想要凑上来细看，我却感觉心虚慌张，只怕档案上的胡言乱语再次把这小护士给吓住——我实在太需要人的认可，我太孤独了。</p>
这个姑娘是唯一一个见过玛格丽特尸体，而且不被诅咒影响的人。</p>
“不不不，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。”</p>
我抱着档案躲到另一处光源，夹在死亡记录和急诊急救文件中间的，还有一份警署开具的死因调查书。</p>
死者：山姆·沃克。</p>
在十五号前后递送邮件，于302公路往新锡德尔居民区方向驾驶三轮内燃机车行驶时，被KT3314列车滚落的一根圆木击中，导致邮件托运车辆失控。无法紧急制动刹车，被货运火车碾压，送至新锡德尔仁慈医院抢救无效，四十五分钟后身亡。</p>
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山姆·沃克的其他遗体组织，与躯干部分拼接，一共八个部分</p>
一张张照片露了出来，都是属于我的尸身影像。</p>
似乎我真的死了，真的死在上个月十五号的送信路上。那就是我的最后一班。</p>
没有什么辞职，没有什么新来的邮差顶替我的职位，只是因为一场交通事故，我死了——所以我该退休了。</p>
我不敢相信这一切，如果这些照片是真的，那么现在的我，依然还好好的活着，能呼吸能走路。</p>
我认为这些照片是假的，伪造的，或许通过某种化妆技术就能做到。电影也有很多尸体的画面，足够以假乱真。</p>
我一点点退回档案室，慢慢把文件塞回去。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，搞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——我裂成了八块？因为一场意外？因为货运火车？</p>
我的头越来越疼，摸到雨衣内衬的手臂，摸到玛格丽特冰凉的尸体时，才能稍稍安心。</p>
“伊兰，你知道这件事吗？”我走出门，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，想要问清楚上个月的实际情况，伊兰是县医院的护士，和内奥米一样，她们或许凑巧在当天值班的时候，也得知了我的“死讯”——她们应该知道些什么。</p>
“知道这件事？”伊兰不理解我在说什么。</p>
我接着耐心的解释道：“上个月十五号，我身受重伤，送到这家医院来救治，你记得这件事吗？”</p>
伊兰摇了摇头：“不，我不知道，那天应该不在医院，轮休了。”</p>
内奥米已经死了，她说不出话了，我也没办法找到其他护士和医生来验证我的死亡真相。</p>
“玛格丽特的头在哪里？”我接着问起这件事：“带我去找她”</p>
伊兰小姐从兜里掏出钥匙，她偏头瞥向隔壁的住院部，小声解释道。</p>
“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，还有病人在等我，这几天气候要么潮热，要么雷雨大作阴冷湿寒——年纪大一点的老人挺不过这关，他们需要我。”</p>
我点了点头，拿走钥匙，准备回到伊兰的家里，去看一眼玛格丽特。</p>
走出大门时，伊兰特地嘱咐道。</p>
“沃克先生！胡桃和花生也在家里！我把它们接来了！你要小心狗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