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①·挨近一点</p>
我把所有的一切，都拼拼凑凑还给你了。</p>
玛格丽特</p>
在完成这个仪式的瞬间，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，一切都不再重要了。</p>
我们三个人坐在宿舍的廊道边，晒着太阳。起初谁都没有说话。</p>
玛格丽特牵起我的手，她现在终于变回一个完完整整的人。</p>
“罗杰小弟，你收到这个包裹的时候，在想什么呢？”</p>
罗杰明显被问傻了——</p>
——他使劲挠头，脸上的傻笑也渐渐变得失落。好像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邪气，在他心头翻涌，似乎要被武仙座的恶咒控制。</p>
过了一会，他又恢复了精神，这个年轻人体内的活力再次占了上风。</p>
“我上一次收到玛格丽特女士的婚礼邀请函，说实话”</p>
罗杰·佛根是个非常坦诚的孩子——</p>
“——我很羡慕您二位的爱情，山姆先生，还有玛格丽特大姐。”</p>
“后来接到警情，我到列车事故现场去搜救，才知道山姆先生您”</p>
讲到这里，罗杰·佛根有些不好意思。</p>
“我心里想，如果玛格丽特大姐没有人照顾，或许渐渐的，渐渐的，我能慢慢靠近她的心，慢慢的——我可以成为她生活的支柱，我想替您照顾她，她不能一直当个寡妇。”</p>
我只觉得神情恍惚，如果山姆·沃克，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了。或许罗杰是一个靠谱的好丈夫，他应该可以</p>
“这事儿没有如果。”玛格丽特紧紧牵住了罗杰小子的手，叮嘱道：“我不打算放弃他，小朋友——哪怕死。”</p>
在一九七五年的初秋时节，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。</p>
玛格丽特又一次击碎了我的心，她把我的灵魂扯成了一万片，让我几乎融化在一片温柔的海洋里。</p>
尽管这几天的遭遇让我感到恐怖离奇，似乎生活里种种熟悉的人或事，都因为这场血腥的仪式变得面目全非。</p>
“罗杰！做我们的证婚人吧！”我迫不及待的说：“罗杰！帮个忙？”</p>
这个男孩子立刻精神起来，从杂乱的金发里亮出蓝汪汪的眼睛，能看到一些驳杂的浅浅伤疤，或许是穿越火场时留下的功勋章，他说：“没问题！山姆先生！”</p>
“我们去教堂？！玛格丽特？”我谈起圣斯蒂凡大教堂的事情。</p>
玛格丽特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恐惧，本来一切都要在这里开始，婚姻的起点，故事要从这个地方讲起。</p>
凯文·理查德可以把我们复活，那么他应该也能把我们杀死。</p>
我只是觉得，我们的朋友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——</p>
——这十六个人，有十二位已经死于非命，还有两条狗，绝大多数都是婚礼的受邀人。</p>
“嗯”</p>
玛格丽特做好了心理准备，这短短的一声回应，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。</p>
我们或许能远走高飞，能隐姓埋名，能跑到另一个国家去，用假身份再次开始新的生活。</p>
可是小新锡德尔怎么办？可是奥地利怎么办？</p>
留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，每一个相亲相爱的，天真浪漫的灵魂该怎么办？</p>
在这种魔咒的驱使下，失去理智的伊兰小姐杀了那么多的人。而我也要受迫杀死汤姆和内奥米——我和他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。</p>
它似乎能够放大人们心底的占有欲，利用“爱”来催生恐怖的诅咒。</p>
无论如何，我和玛格丽特都不是活人了，我们已经死过一次。圣斯蒂凡大教堂还欠我们一场婚礼，一定要把这个仪式完成。</p>
凯文·理查德，哪怕这个神父可以收回这种“神迹”，又一次把我变成尸体，把玛格丽特也变成尸体。我们必须试一试——把这头披着人皮的恶魔送进地狱。</p>
我们没有对罗杰·佛根说实话，只是找这个男孩子借了十六欧，打了一辆车。</p>
我说我们要去教堂结婚啦——</p>
——就这样，匆匆离开了消防队。</p>
在车上，我依然惴惴不安，当所有的死别即将来临的时候，贪生的念头几乎把我撕裂，让我止不住的流泪。</p>
“玛格丽特”</p>
“嗯，山姆”</p>
“要不让我一个人去教堂？”</p>
“婚礼必须要两个人才行，山姆，要么我们换一家婚庆公司？”</p>
“恐怕不行，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家了，玛格丽特”</p>
“走吧！山姆！走！”</p>
“我们没有武器了，枪留给了伊兰”</p>
“至少她能自保？还有最后两颗子弹？你留给她了吗？”</p>
“对，我也怕伊兰小姐出事，她本来是个好人。”</p>
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，我们回到了圣斯蒂凡大教堂的前厅。</p>
今天是周一，没有几个信徒，凯文神父恰好刚刚结束早课，他看见我和玛格丽特，立刻露出满面春风的笑意，往中庭的花廊快步奔跑。</p>
我不假思索追了上去，不想让这罪魁祸首逃走——</p>
——玛格丽特要跑得慢一些，她似乎跑不动了。</p>
离这座教堂越近，她好像越来越虚弱。</p>
冲进花廊以后，再往第二祈祷室和经要藏书的库房走几步，我猛然回头，就看见面无血色的玛格丽特——她似乎离我越来越远，越来越远。</p>
“山姆·沃克。”凯文站在廊道的尽头——</p>
——他披着厚实的连帽大衣，与圣母玛利亚的黑披风一样，盖住了半张脸。</p>
他搂着一副桃红色的小棺材，似乎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副棺材里。</p>
“我的孩子，别再往前走了，我能感觉到你的愤怒。”</p>
我震声吼叫着：“你对她做了什么！”</p>
Part②·徘徊在边缘</p>
“仪式已经完成。”凯文神父振振有词：“武仙座的新伙伴，如果你执意要与我为敌，那么玛格丽特会永远离开你——她为你付出了一切，山姆·沃克，你不能辜负她的爱，对么？”</p>
我难以忍受这种痛苦，玛格丽特的手臂似乎开始结晶化——</p>
——她的皮肤越来越白，好像要变成石头，变成粉尘，一点点化为灰烬了。</p>
她没有喊疼，和我一样犹豫不决止步不前，死神就在她身边。</p>
我看得清清楚楚！一个高大的纤瘦的，披着破烂黑袍脸色苍白的人影，倚靠在花园的廊道入口，正准备往这边来。</p>
“我知道你们不容易。”凯文·理查德慢慢合上棺材——</p>
——那似乎是玛格丽特的魂器，是维持她物质形态的重要触媒。</p>
她还能和我讲话，能继续以这种姿态活下去，全靠这副棺材。</p>
“所以不要浪费你们的生命，好吗？”</p>
凯文振振有词——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