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来的时候,身上盖着一条薄毯,天已经亮了。</p>
眼前只有一架琴,告诉她,她昨夜就在这里,听着曲,睡了一夜。</p>
“你醒了。”柳白端着粥从她身后走了过来,道,“粥味道不错,你尝尝。”</p>
简单的白粥,却是容晚许久未尝过的味道。</p>
“我看后院的厨房闲置着,里面还存着一些米,便自说自话熬了粥。”</p>
像是在跟容晚解释,却不经意她道,“多谢。”</p>
取了粥,容晚缓缓的喝着。</p>
就在数月前,容府众人还聚在一起,欢度着岁月,如今却相隔两地。</p>
口中的粥香甜,但她心中却带着淡淡的伤感。</p>
再等等。</p>
等她拿到了所有容家应得的,他们就能回来了。</p>
柳白似乎是看出了容晚心底的心思,道,“曲意最能抒怀,可要学习一二?”</p>
容晚怔然。</p>
“我可以教你。”就在容晚借着他看故人的时候,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带着人走了进来,但看到此人的时候,他也微微怔神,几乎是脱口而出,“闲王殿下。”</p>
却见柳白缓缓起身,道,“在下柳白。”</p>
听着完全不同的声音,孙之平知道自己贸然了,他示意容晚道,“能否借一步说话。”</p>
这时,柳白自己抱起琴,退了出去,道,“在下想起,还有些曲谱要钻研,便先行一步。”</p>
知趣的离开。</p>
孙之平立刻在容晚面前坐下,道,“糊涂啊,就算他与闲王再像一二,也不能留在府中啊!”</p>
“只是一个琴师罢了。”容晚替自己解释道,“我只是看他念及了故人。”</p>
他知道她口中的故人指的是寥应清,几乎是立刻道,“但你就不怀疑他有别的心思,蓄意接近你!”</p>
容晚徐徐一笑,道,“放心吧,我有分寸。”</p>
“哎。”孙之平叹了口气,复道,“容将军,这次多谢你。”</p>
容晚知道他说的是替孙家平反之事,如今他已经重新成为了大学士,光辉的未来指日可待。</p>
“无需谢我,因为你是清白的,清白的人本就没有污名。”</p>
她总是这样的,从不居功,却总是帮助他人。</p>
孙之平所有的事情都记得,他不会因容晚不提,他自己就可以忘记。</p>
就像这次他冒死去和谈,为的其实更多的是这份信任和恩情。</p>
“对了,这次我归京,公子胥随我一同回来了,如今人在驿站。”</p>
他的话,容晚所料未及,整个人蹙眉道,“皇城如今局势如此纷杂,他不会不知,看来这次南蛮打算借着这股乱朝,从中搭线,牟利。”</p>
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简王,她道,“若是南蛮加上李家军里应外合,或许未必大业不能成?”</p>
但这只是猜测。</p>
孙之平却接口道,“我怕的也是这个,所以命人日夜盯着公子胥,但他似乎很老实,近日来安分得很。”</p>
“越是这样,越不能大意。”</p>
两人心知肚明,如今他们做的事,就是在刀尖上舔血。</p>
一步错,步步错。</p>
满盘皆输。</p>
而与此同时,整个皇城里无声的硝烟弥漫。</p>
公子胥这个代表着南蛮最高权力的皇子,身处皇城的消息插翅飞进了各个权贵之家。</p>
这是一个讯号,南蛮的讯号。</p>
而他,就是在释放一个讯号。</p>
公子胥坐在驿站中,人在学着汉人沏茶,道,“汉人的手法确实有可取之处,这样一摆设,就连这茶汤都更有了韵味。”</p>
“公子所言甚是。”</p>
“这几日,我让你传出去的消息,都出去了吗?”公子胥问道。</p>
“都安排好了,如今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有了南蛮的诚意。”</p>
公子胥松开了手,茶汤微微的溅了出来,但他却浑然不在意道,“那就好,剩下的就是等了。”</p>
“可是公子,大庆的这趟混水,真的值得我们放弃这么多,甚至连北关的战事都歇下了,来此吗?”</p>
公子胥却一笑,道,“大庆有句老话叫兵不血刃,我看就是这个意思。”</p>
“若是此事能操作得当,我们南蛮得到的利益,比占领几座城池更有看头。更何况,有容家军的北关,可不是个好啃的骨头,再等等,放心,南蛮的大业,我不会忘记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。”</p>
“公子才智双绝,非我等能够达到。”</p>
不等他再说一二,门忽然响了,一个熟悉的故人乔装站在门外,道,“故人来访。”</p>
公子胥一个示意,将门外的温劲彦请了进来。</p>
“我以为来的不会是你。”公子胥倒是毫不避讳,道。</p>
因为温劲彦到底是外臣,之前还与他闹的不快,按理说,第一人到访不会是他。</p>
“利益面前,只能是深怕慢上一点。"</p>
温劲彦对公子胥可谈不上喜欢,来此全是为了利益。</p>
“可我却看不懂,不知温大人这次是带着什么身份来的?”</p>
公子胥对于皇城的局势其实也略知一二,只是看向温劲彦的眼光,却透着了然。</p>
在明面上,温劲彦这样的人才竟然屈居愚蠢的简王之下,看着倒是不合理。</p>
就是这份不合理,让公子胥有理由地怀疑,温劲彦的背后,不止于此。</p>
这或许就是聪明人的直觉。</p>
温劲彦不置可否。</p>
“或许只是代表在下自己呢?”</p>
“如此,那我可只能送客了,温大人说话不真不实,与你谋皮,我怕的很。”公子胥半真半假道。</p>
他是在试探,但温劲彦何尝不是,“其实难得糊涂,也是一种本领。”</p>
“你又何必非要事事皆知,谁知道这是不是另外一个让你落局的布局?且只看放在台子上的筹码够不够数,值不值得你出手,不就足够了?”</p>
公子胥看向温大人,忽一笑,道,“道理都被温大人说去了,我再逼问,似乎是落了下成,那温大人这次带来的筹码,是什么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