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坐在这个位子几十年了，敢如此质疑他决策的人确实不多，如果是在以前，他自然不放在眼里。</p>
可他如今确实老了。</p>
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。</p>
尤其……宸王妃会提出这样的话，也着实是他那大儿子做得太过。</p>
而站在太子身边的沈若烟则眸色染上无措。</p>
她心里也很乱，既觉得表嫂似乎再次被自己牵连，受了无妄之灾，又觉得按照太子哥哥的身份性子，能道歉就算不错的了，表嫂会不会有些咄咄逼人了些？</p>
最终，沈若烟也不知该怎么办，只能抬着水眸小心翼翼看向身前的太子，将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</p>
楚清绾也没心思去观察别人会怎么想，索性直言：“儿媳并非贪得无厌之人，既然父皇说是让太子道歉，那也好，只要太子能下发陈歉书，儿媳自然不再揪着此事不放。”</p>
陈歉书，如同罪己书。</p>
只是一个乃公开发布自己对某个人的歉意，另一个乃公开发布自己的罪行。</p>
一经发布，天下尽知。</p>
且任何人知晓后，都有权对此事做出评价，皇室也无法干涉。</p>
她话音落地，四周空气都快要一寸寸凝固。</p>
太子脸色铁青，望向楚清绾的眼神已逐渐又掺上杀意。</p>
这个女人，他还真是小看了她！</p>
楚清绾感受到他的目光，内心毫无波澜，表面却装作不经意地往宸王身边靠了靠。</p>
大殿本就空旷，她这动作虽轻，却显眼得很。</p>
连皇帝也眼神变得难以捉摸起来。</p>
气氛僵持不下。</p>
正在这时，殿门外忽地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哼声，“就按宸王妃所说的办！”</p>
随着话音，太后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。</p>
她在殿中央站定，因年老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眸子越发锐利，扫过高位上的皇帝，扫过太子，在看到紧贴在太子身后的沈若烟时，顿了一顿。</p>
随后，才收回被孙嬷嬷搀扶的手，缓缓开口：“杀人偿命，即便是太子，皇帝也不可包庇，这次宸王妃是没死，可若不是宸王赶到及时，你当真以为镇国公府会咽下这口气，南安王会无动于衷吗！”</p>
皇帝虽不是太后亲生，但却是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的。</p>
这个从一介默默无闻的贵人，一路高升，最终坐上了太后之位的女子，心性是普通人所比不了的。</p>
若没点筹谋，她也不可能养出一个帝王来。</p>
“太子乃国之根本，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，太子做了错事，差点亲手杀了宗妇，事后若只需不轻不重地道个歉，皇帝，你让天下百姓如何想？让满朝文武如何想？”</p>
说完，太后眸子一转，看向沈若烟，意味不明地道：“沈小姐，你说呢？”</p>
猝不及防被太后娘娘点名，沈若烟脸色一白，愈发慌张失了心神，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。</p>
太子见状，死死克制着内心的恶念，面色几经变换，最后终于咬牙切齿道：“皇祖母不必询问烟儿，此事皆乃孙儿一人的过错。”</p>
“宸王妃的提议，孙儿……应下便是！”</p>
“嗯，太子是个明理的，希望有了此次，日后行事记得提前考虑清楚后果。”</p>
太后对他的态度不作反应，言毕转身就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