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沅上前,踮起脚,在他脸上落下一吻,温温柔柔笑着,“你又不是他们。”</p>
李弘暄沉默许久。</p>
话题结束。</p>
临出门之际,他头也没回,“随你吧。”</p>
“好。”司沅眉眼弯弯,笑容可人。</p>
直到门口空荡荡,她一回身,不想正正看到镜子里的女子,乌发散落,藕荷色的薄裙掩盖不住欢爱后的红痕,尖巧白皙的脸上微微笑着,眉梢眼角尽是妖冶娇娆......</p>
只要她同李弘暄欢好的地方,她总要放上一面镜子,她要亲眼看看自己究竟是如何在他身下放荡的?</p>
她几步上前,俯下身子直直盯着镜中的人影子,涂着蔻丹的手抚上映出的楚楚面庞,这是李司沅吗?</p>
眼泪夺眶而出,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?</p>
她垂下头,泪流不止,眼泪一颗颗砸在桌面上,似雨点坠地炸开的水花。</p>
心头的悲痛无法发泄,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,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。</p>
司沅猛然抬起头,抱起镜子,狠狠砸了下去。</p>
这一砸,她的力气也几乎用尽,颓然跪坐在地上,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人,她和现在的镜子一样,只剩一个残骸。</p>
司沅顺势躺在地上,蜷缩成一团,真是不懂,为什么将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?</p>
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!</p>
从前,他们生死与共、彼此信赖,他是她以命相护的人,可如今——</p>
积攒了太久的眼泪,一发不可收拾,她也不知道要这样躺多久,真的只是太累了。</p>
若叶楼下,跪了一地人。</p>
楼上一声巨响后再无动静。</p>
李弘暄只是负着手,静静站着。</p>
四下静的只有廊檐上水珠落地的声音,沥沥啦啦,像谁的泪串成线。</p>
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。</p>
偏过头,反射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睛。</p>
“你们下去吧。”</p>
宫人内侍小心离开。</p>
李弘暄缓缓坐到台阶上,视线落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上。他也知道海棠树要春天才会开花。</p>
春回地暖,万物复苏。</p>
草芽探出了头,树叶冒出了尖,距离太后寿辰也不过几日了。</p>
司沅还是得去仁安宫一趟。</p>
即便有从前的惯例,但定下来的流程多少得让正主过目,万一不合心意,还能及时调整。</p>
仁安宫前,司沅已经站了一个时辰。</p>
门口的内侍宫人的头越来越低,个个弓着身子一动不动。</p>
司沅随意瞥了眼跟在自己斜后方的丛丹,只见她纹丝不动,沉着冷静,确实不错。</p>
其实,司沅是觉得无所谓,第一次来仁安宫,她就被太后挡在宫门外,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。</p>
要说不同,以前那是做戏给别人看的,现在这是动真格的。</p>
太后想挫挫她的锐气,让她在六宫面前丢丢脸,意料之中。</p>
司沅暗自好笑,她怕是不知道,自己连里子都不在乎了,还管什么面子嘛?</p>
她是李弘暄钦定的皇后,扇她的脸就是在扇李弘暄脸,这个道理太后不会不懂。</p>
司沅只是不明白,为何太后变化这么大?</p>
思虑间,有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,对着司沅恭敬行了一礼。</p>
“皇后娘娘请。”</p>
司沅点点头,猛然一迈步子,两条腿又麻又疼,像极了尾巴变人腿、刀尖上行走的美人鱼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