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张氏本是少言寡语之人，见儿子这般说道，心自个软了起来，偷偷抺着眼泪，说：“我知道，我儿聪明，我儿懂事。”</p>
周大顺哪敢与儿子多说，生怕说错了话，引起不愉快，不好收场，就偷偷去了镇上，托人找了乔校长。</p>
乔校长热情招呼着周大顺，又是递烟，又是递茶，说：“也是怪事，好好的。怎么会突然拉肚子呢？依我看，这周归一只要再加把劲，考上大学，也不是难事。叫他安心来复读吧，复读费、学杂费用等能免尽免。”</p>
周大顺不住地点头，急切地说：“我也暗地里替他看过命相。他今年是华盖运，命中有此一劫。明年交好运，一切顺遂如意。”</p>
乔校长不置可否，笑着说：“你们做父母的，也不要责怪他，让他复读就是了。”</p>
周大顺连声感谢，又悄悄去了小玉家。</p>
小玉的父母倒是开明得很，态度也鲜明，意思是没考上，不丢人；复读，又不是什么丑事？我们支持。这亲事，你们周家也不用担心。我们不是三反四复的人家，定了就定了。</p>
周大顺心里有了底，回家后就对周归一说了学校乔校长的态度和小玉家的意见。</p>
周归一却不以为然，说：“爹，这是天意。复读一年又如何？万一明年高考又出了什么事呢？我还是先找事情做吧。”</p>
周大顺不甘心，说：“归一，你才刚刚十七岁，骨骼还嫩生生的，哪能做什么活路？我和你娘即使再苦，也不怕再苦这一年？”</p>
周归一拿出一张纸，指着纸上画着的卦象，说：“爹，我用心起了卦，是个《坎》卦，九二爻动，曰：坎有险，求小得。说明，复读没有用的，打打小工才行。”</p>
周大顺辩解道：“这《周易》是天书，深奥得很，一般的人连门都摸不到。起卦简单解卦难。《坎》卦，也非不解之卦，照样有出路啊！”</p>
周归一接过话头，说：“出路出路，出去才有路。爹，我听说大宥县军马场最近正在招工，我喜欢养马，去试一试，如何？”</p>
周大顺不答腔，就低着头回到了房间，闷闷地抽着烟。</p>
老伴张氏就细声细语地劝道：“儿大不由爹，女大不由娘。儿孙自有儿孙的福。他吃了亏，上了当，受了磨难，也许会早些醒事的。”</p>
周大顺想想也是，守得住人守不心，也是枉然。再说，大宥马场就在复镇，离蒙山寺也不远，自己和老伴时常去看看，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。</p>
谁曾想，这一去，好比困鸟出樊笼，周大顺难觅周归一的影踪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