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吗？玛格丽特？”伊兰绝不相信这种事，因为这就是生活。</p>
当年幼时期的伙伴组建家庭以后，我们会失去一部分自由，比如晚上十点不回家的自由，或是不接电话的自由，或是在朋友门前喊一句名字，就立刻能得到回应的那种自由。</p>
伊兰需要的，恰好是不想长大，不想失去玩伴的这种自由。</p>
窗口之外飞起一团灿烂的红色闪蝶，它们来自那头畸形怪胎的尸体，好像冰雪一样消融在空气中，在榆树林的顶端彻底消失了。</p>
Part②·不及你温柔</p>
我不再犹豫，抓住玛格丽特的手往门外跑。</p>
我不想伤害这个长不大的小女孩，也不想被她的邪恶巫术所害。</p>
伊兰挡不住我，她被我撞倒在地，依然在哭闹，在痛骂我的所作所为——她只觉得胡桃和花生是那么的没用，她召唤来的怪物居然没有把我这个强盗杀死，实在太窝囊，太废物了。</p>
我和玛格丽特回到了阳光灿烂的沿河街道，发了疯一样的往前奔跑。</p>
绕回伊兰的别墅花园，就看见伊兰抱住一条大腿，那是玛格丽特的第十五份尸块——</p>
——伊兰小姐哭丧着脸，把这条腿丢了过来。</p>
“跑吧！玛格丽特！跑！滚出我的生活！我不想再见到你了！”</p>
就像是喜剧电影里莫名其妙的桥段，它对我来说是那么的诡异，这条套着白色花边丝袜，好像情趣内衣一样的大腿，它飞来我怀里的时候，我还有种强烈的，不真实的感觉。</p>
幸亏街上没有几个人，把这条腿接到空荡荡的裙子里，玛格丽特又尴尬又害羞，她不知道这个闺蜜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——万事万物都开始变得癫狂。</p>
我们赤着脚，踩在波光粼粼的马路上，一片片水洼溅起金色的碎花光彩。</p>
玛格丽特的呼吸急促，她还缺少一条手臂，身体失了平衡，跑不快。</p>
她一直在问问题，哪怕无法呼吸。</p>
“山姆！伊兰她会被警察抓走吗？”</p>
“我不知道”</p>
“她杀了多少人？”</p>
“我不知道。”</p>
“我们呢？”</p>
“我不知道喔，亲爱的。”</p>
“我们该去哪儿？”</p>
“去消防局？找到罗杰？”</p>
“如果罗杰小弟也发疯了怎么办？”</p>
“我不知道”</p>
“我不想伤害他们亲爱的，可是这些人都发疯了。”</p>
“我也不想伤害汤姆和内奥米，魔鬼把他们变成了另一种行尸走肉”</p>
“伊兰呢？县警会去找她？”</p>
“恐怕是的，也会来找我们。”</p>
“要是我们俩被抓住了，婚礼或许再也没法按期举行了，山姆。”</p>
“我的爱人，那不是婚礼的问题咯。还会惊动军情六处和SAS——我们早就死了，这种能让死人复活的力量，应该有很多很多人想要拥有它。”</p>
“我们会进国家科学院吗？会变成标本？”</p>
“应该吧”我这么说着：“还会写进历史书里。”</p>
“有那么多证婚人吗？”玛格丽特突然开朗。</p>
我说：“如果能写进教材的话，确实如此。”</p>
“好像也不是很糟糕！山姆！”</p>
“我爱你。”</p>
“我也爱你！山姆！我也爱你！”</p>
越过一座拱桥，街上的行人看着我们这对奇奇怪怪的新婚夫妇。</p>
我浑身是伤，偶尔有热心人上前问候，想给我叫个急救。</p>
玛格丽特仍然没有脱下伊兰小姐送给她的丝袜，另一只脚丫光溜溜的，胳膊上鲜红的切口吓坏了不少行人，仔细看过去，他们或以为这只是恶作剧，是一种鬼怪电影里的艺术妆造。</p>
毕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跑过新锡德尔的县城大街，跑进消防局里。</p>
“胡桃死了，花生也死掉了”到了消防局门前，我终于讲起这个事。</p>
玛格丽特轻轻抽了我一耳光，好像在责怪我。</p>
“想起就火大！我的丈夫呀！能别提它们吗？”</p>
这位族群领袖一直把花生和胡桃当成她的孩子，养了十二年的两条老狗最终不得好死。</p>
“我可以陪你去选新的，如果有机会的话”我轻声说道。</p>
玛格丽特：“一言为定喔！”</p>
这么说着，我们踏进罗杰小子的工作单位，上了二楼直奔火警中心，在众目睽睽之下，找到了那个年轻人。</p>
动员房舍里还有不少荣誉锦旗，隔壁健身房里匆匆忙忙走出一个慌慌张张的大男孩子，不过二十一二岁出头——也正是这场仪式的最后一位受邀者。</p>
罗杰很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主动找上门来。</p>
他看到玛格丽特的断手，瞬间吓坏了，突然醒悟。</p>
“山姆先生，您没事吧？”</p>
这个小男生的精神状态很好，他几乎没有任何癫狂症状。似乎没有受到巫术诅咒的影响。</p>
我直截了当的问：“你收到了包裹吗？罗杰·佛根？”</p>
“呃稍等一下！”</p>
罗杰小子似乎还搞不太清状况，他皱着眉头，把湿漉漉的背心换下，冲洗完身上的汗水，打理好仪容。</p>
他把我们带到消防队的宿舍去，打开自己的房间——</p>
——卧室里几乎乱成一锅粥，满地狼藉的景象看得我头皮发麻。</p>
一只断手已经被塑料袋封住，用胶布绑在铁架床上。</p>
“我报警了”</p>
“但是县警还没来”</p>
罗杰·佛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。</p>
“这是玛格丽特女士的手？”</p>
天花板上全是番茄酱，宿舍的简易厨房所有的酱料瓶都被打翻了。</p>
衣柜里的衣服被撕了个稀巴烂，镜子也碎掉，床单和被褥上全是抓痕。</p>
我看了一眼玛格丽特——</p>
——玛格丽特眼神往外瞟。</p>
“我挣扎了一下”</p>
“就一下下。”</p>